星球起飞

loving you.

【鬼灭之刃/继国兄弟】以身试法

一、

“缘一大人!”

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。上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,已经是在几十年前了,他起初以为听错,正准备离开,身后那人不依不挠,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追了上来。

“缘一大人!真的是你!”

继国缘一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青年,但这青年却像认识了自己很久,还知道自己这许久未曾有人提起的姓名与称呼。青年笑得非常开心,并不是装出来的。日头正盛,青年一路小跑过来,额头已满是细微的汗珠,他喘着气问到:“我是下津家的儿子呀!缘一大人记不记得家父下津小羽?”

他的确记得,于是点点头,问到,“令堂近况如何?”青年很高兴,说,“托您的福,家父身体硬朗得很那!缘一大人,家父时常与我提起您,我家就在附近,不妨来寒舍一叙呀!”

继国缘一原不准备来,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,手头的事情还有很多,但是青年实在很热情,跟他父亲是一个样子。以前在鬼杀队的时候,下津就是很能闹腾着大家聚会的,没想到儿子也这么会劝人。

进门前青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“缘一大人,容我进去通报一声。家父上了年纪后,还喜欢请附近几个歌姬来喝点小酒,但既然是您来了——”继国缘一道,“无妨,”他跟着青年就进了门。下津小羽本人身量不高,儿子也矮了缘一一个头,下津家的宅邸修得有些矮,缘一进门时尚且要弯一弯腰。“父亲!”青年喊道,“您猜猜是谁来啦!”

屋内一阵阵的欢歌笑语,下津本人怕是没有听见他儿子热切的呼唤,青年只好对缘一抱歉地一笑,进屋里去叫他爹正经一点。缘一在门外等着,听见房间里的娇笑声在一声尖叫后戛然而止。“去去去!”下津小羽的声音从屋里传来,“咚咚咚”,他显然是碰倒了好几个酒壶酒杯,歌姬们轻轻地倒吸气,被下津小羽呵斥着“还不快滚”,这才冲到门口来。

刚从并不亮堂的屋内出来,下津小羽的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强光,等他适应了,睁大了眼,浑浊的眼珠差点要从那被酒气熏得通红的眼眶里头掉出来。他这才看清了,挺直着腰背、站在背光处的老人,的确是当年的日柱。

“缘一大人!缘一大人!”

下津小羽整了整衣襟,麻溜地扎好头发,双膝并拢,深深地向缘一叩首,如同他服役于鬼杀队时一样。

二、

“没想到——”下津小羽热起酒,眼睛看着缘一,像是还不相信缘一是真实坐在这里一样,“没想到,我这一辈子还能够再遇上您!”

继国缘一许久没同他人拉家常过了,面对着下津这热烈的感情,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。好在下津实在是个很热络的人,不等缘一问他,便把缘一离开鬼杀队以后他自己的故事全说出来了。杀鬼,受伤,升到甲级以后对战下弦,一小群队员里头只活了他跟另外一个人,他受了重伤也就退役了。

“主公大人垂怜,我下半辈子过日子的钱,全是那时候主公大人给的。让缘一大人见笑了,我现在只是个爱喝酒爱跟歌姬们聊天的老头子啦!”下津自嘲地一笑,“有时候我跟她们说我在鬼杀队的时候遇到的那些惊险的事情,他们还不信咧!”

继国缘一点点头,“她们没有遇上,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。”

屋里一时又很安静,只剩下酒壶里头咕嘟咕嘟的气泡声。继国缘一能感觉到下津的眼神飘忽不定,在他耳朵上转圈,又在他腰间打量,一下飞到房顶去。下津是憋不住话的人,继国缘一没有等多久,下津便问了出来:“无意冒犯缘一大人,只是——”

缘一颔首,“有什么话,你尽管问吧。”下津得了许可,这才问道:“月柱大人不与您在一起吗?”下津知道这不是个好问题,马上打起哈哈来:“哎呀,以前在鬼杀队的时候,您二位总是形影不离的,果然是兄弟呀!”

继国缘一想,果然是兄弟呀。

三、

“太慢了!”

木刀的刀背劈在一队员的背上,受伤的便嗷嗷地怪叫起来。拿刀的人显然毫无耐心,只将木刀往地上一扔,就要快步离开,丢下那不知所以的队员在原地无所适从地喊他的名字。

继国缘一刚一进门,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。“兄长,”他恭敬地叫到。继国严胜是听到了的,但他没有停下脚步,从缘一身边匆匆经过,离开了小院。继国缘一没法,只好走过去看那可怜兮兮的队员。

瞧着刚刚岩胜的脸色,这队员的背部必然要留一道淤青了。继国缘一看了一眼,便知道这队员还要因五天卧床不起,又惹岩胜生气。“你先去蝶屋看看吧,下午不必来了,我会同兄长说明白的。”继国缘一替那队员拿了刀,又问到:“你叫什么名字?怎么在这里?”

“在下叫下津小羽!是月柱大人继子的候选!月柱大人叫我来这里练刀来着!”下津痛得鼻子眼睛扭成一把,艰难地回答了缘一的问题。缘一心里有些疑惑,但知道这个下津肯定是不知道答案的,便点点头:“好了下津,下去休息吧!”

等目送那队员一瘸一拐地走远了,缘一才离开院子,去找他怒气汹汹的兄长。柱的训练场虽大,但继国严胜的去处只有那几个地方,缘一没废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。听到缘一来了,岩胜也懒得睁眼。他坐在廊下,虽是在闭目养神,腰板也挺得笔直,双臂抱在胸前,手中还握着日轮刀。

“兄长为何在考虑继子的事了?”缘一在岩胜身边坐下,开门见山地问。岩胜这才睁开眼睛,“缘一,你不觉得这些人都太差了吗?”不等缘一回答,他继续说到:“上次的对练也是,不过用的木刀,绝大部分人甚至挨不到第三刀,”岩胜把紧抱在胸前的爱刀放下,“缘一,没有人能与我们兄弟二人匹敌。”

缘一想了想,这才说到:“兄长,只要加以训练,这些队员有朝一日也可成为柱。我们不正是从队员成为柱的吗?”他说完了这话,却看见岩胜的脸上浮起一种奇怪的表情来。继国缘一一直是很能感知他人的情绪的,唯独这时的岩胜让他说不上话来。

这样相处的时刻也不算多,柱的工作是很繁忙的。如果需要日月二人一起,必然是要碰上了最为厉害的那批鬼。缘一很享受这样的时间,他七岁离开家后,时常想起在继国家时岩胜陪伴他的时间。漫漫的、无尽的长夜,风里传来远处野兽的啸声,缘一便靠这些难得的回忆消磨过去。

终于岩胜开了口:“缘一,你在对战的时候——”缘一看向他的脸,岩胜必然是察觉这目光的,组织词语的过程变得艰难起来,“那些鬼的肌肉是如何运动的?也像我们人一样靠着打开胸腔来加快动作的吗?”缘一不假思索:“并非如此,鬼完全靠着它们非人的体质在动作,有些也不靠肉搏,更多是靠血鬼术来取胜。严格意义上来说,它们赢过人类,其实是因为自身各方面条件都要优于人类。”

岩胜认真地听着,许久才反应过来似的“噢”了一声。“怎么了?兄长,”缘一问到,“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?”“那如果——”岩胜的后半句话被他按在喉头,嘴唇上下开阖,却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
缘一看着他。

“没什么,”继国严胜终于是没有说完,他提起刀站起来,“你回去休息吧,我也累了。”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“好的,兄长。”缘一并不在意岩胜听不听得到,他只是想说。

四、

下津悄悄来找缘一,支支吾吾了许久,才把他的话说明白了。

这已经是第四个不想继续当月柱继子的队员。

下津说,他无论如何是无法学会变化多端的月之呼吸的。更何况,“月柱大人的要求,我总也做不到呀!只是惹月柱大人生气罢了!”下津这么悄声说。

于是缘一只好做传话的人,把下津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岩胜。这时继国严胜正在擦刀,他一直是爱刀的,柱之间不见有哪一个像他一样勤快地打磨刀面。“知道了,”继国严胜把刀架在刀架上,发出“喀哒”一声。

后来缘一也少见下津,从主训练营搬出去后,下津成了某个小队的队长,带着队员经过了无数场九死一生的战斗。“哎呀!”下津一拍脑门,“说起来我那时候给您写了好多信呢!后来突然间我的煅鸦怎么也不肯给您送,真是失礼极啦!”

他把热好的酒倒在缘一面前的酒杯里,“但今天还能够再看到您,您还如此地有精神,必然是老天爷给的福分啦!“说着举起杯,向缘一敬酒。

缘一通过那微微泛起波澜的杯面,看到自己满是皱纹的额头,随之将酒一饮而尽。

“如果月柱大人也能在这,那就更好不过了。”下津感叹到。

五、

那是他唯一一次如此接近鬼舞迁无惨。

手下的队员传来消息,一座偏僻的山周围零落的几个村子,一夜之间被扫荡得干干净净,连一个人影也没有。派出了三支小队察看,每一支都没有传回消息。训鸦人如何呼唤,也没有一只煅鸦飞回。

主公斟酌再三,觉得有必要派出他二人。失去音讯的队员苦苦抵抗到了他二人的到来,给他们指明了无惨暂时藏身的地方。

鬼舞迁虽然强大,但他们兄弟二人合力,所谓的血鬼术不过是雕虫小技。在缘一高举起刀,正要了结了这众生苦果的源头时,继国严胜的刀锋与他相碰,“叮”地一声脆响,力道震到他紧贴着刀柄的虎口来。

“慢着,”严胜道,“把他带回去给主公吧。他的命运,该交给主公来决定。”缘一并未收刀,说:“可是兄长,这里离主公还有很远的路,夜长梦多,早些了结。”岩胜皱起眉:“缘一,你是觉得我们两个没办法看好他吗?还是你觉得主公不该看到这魔头魂飞魄散的一刻?”

“兄长,这没有什么不同。”他的刀锋没有退让。正当缘一要再说些什么时,他忽然看见,岩胜颈间那道火红的斑纹,正熊熊地燃烧起来。尖锐的火苗跳跃着,把岩胜的五官烧得扭曲,其中的血脉是一根一根通红的针,直直刺往岩胜跳得飞快的心脏。

缘一的皮肤之下,也开始隐隐地刺痛起来。

“缘一,”继国岩胜低着头,“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吗?”

那些血管鼓涌着,膨胀着。他额头上的斑纹,烫得像火烤后留下的烙印。缘一深信,岩胜此刻必然比他更痛苦。

于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:“好的,兄长。”

我听。

六、

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。

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宴会,藤之居第一次如此热闹,所有人都喝醉了。这是人类殊死搏斗了几百年来,距离胜利最近的一刻。

然而这短短的一步,终究没有迈过去。

继国严胜在席上的酒里下了催眠药,趁着所有人熟睡之时,砍断了绑住鬼舞迁无惨的锁链。

他的同胞兄长、从有意识之前便紧紧相连的血亲,就用这样的方式,不留情面地背叛了他们所有人。

虽知是无用功,但鬼杀队仍然发动了有可能范围内最大限度的搜索。在第三个朝阳升起时,缘一叫来一个队长。“不必搜了,”他说到。缘一额头的斑纹烧得很烫,这是他难得的“不舒服”的时刻,像是身上的一块被人强硬地拆走。“不必再搜了,”他捂着额头,重复了一遍。

去时是两个人,回来是一小队人。主公在明灭的灯影里长久的沉默着。“缘一,抬起头来,”他其实已经病重,但这时仍然坐着,屏风上单薄的影子立得笔直,“我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。”

产屋敷最终决定不把继国严胜叛变的事情公之于众。除了亲历的队员,对其他人一概只说,前月柱追踪着逃跑的鬼舞迁,不知所踪了。日柱也暂且要离队。鬼杀队更新换代的速度快得惊人,很快的,继国严胜的名字不再被提起。

七、

继国缘一是被劈裂天空一般的猛雷声惊醒的。

下津很热情,硬是留他住了一晚上。缘一漂泊多年,餐风露宿的日子过惯了,这时睡在舒适的房间里,反而认起生来。不过是大自然的呼唤,平时是无法惊动他的。

院中种了一棵树,此时被风吹得枝横影斜,在窗上的倒影狂乱地舞着。树枝打在小楼的外檐上,“笃笃”地响。

缘一突然明白,他是被这“笃笃”声叫醒的。

小小的岩胜敲着他的窗,“笃笃”,“笃笃”。“缘一!缘一!”岩胜压低着声音,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。“是我呀!”

缘一的反应不快,这才慢慢地推开窗,窗外露出岩胜皱着眉的小脸来。在看到缘一后,他的眉舒展开来,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笑脸。“缘一,快看看这个!”岩胜双手捧起一根笛子,满怀期待地递给他。缘一伸出手,却不是要拿那根笛子,他的手指在岩胜手心的伤疤上描摹着,指尖的纹路挠得岩胜手心发痒。

继国严胜把笛子放下,收回了手,紧紧地握成拳,“缘一!快看看笛子呀!”缘一看过去,那张笑脸是如此地期待着他的回应。

于是他拿起了笛子。

八、

又是这样狂风大作,雷雨交加的夜晚。迟来将近八十年,继国缘一终于明白了。

继国岩胜握住的不是一道伤疤。

那是紧紧连系着他一生的命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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